在吵杂纷乱的各种风流韵事中,妓生就像老相好般频繁登场,两班们有些会娶其为妾,或在饮酒时独占了男人的关注与疼爱。除了那些豪情大丈夫之外,没有人不接近妓生,连王族也不例外,实际上出身为妓生的后宫佳丽也不在少数。
万人的恋人与风流的伴侣
要讨论朝鲜时代的情色,第一个不得不提到的就是“妓生”。以所有的绯闻来说,在艳本(肉谈)、春宫图(春画)、诗、小说和散文中,妓生便位于官能的正中央。朝鲜中宗时文人宋世琳的笑话集《御眠楯》中记录的逸闻,完整呈现了男性们对妓生的渴望与执着。
全罗道古阜郡有一位妓生,已忘其名。高灵府院君*申叔舟在此为官时,非常宠爱她。因为申叔舟与她情深义重,在地方生涯结束后,还把她带去京城共度了四年之久。申叔舟看到这位妓生思乡的样子,于是同意她归宁。不过没过多久,便传出妓生在故乡淫乱享乐的传闻。
不久之后,某位权势的庶子,姓韩,带着几匹贡布经过古阜郡,投宿在这位妓生家中。陷入妓生美貌的韩生因此流连忘返,妓生也爱上了韩生标致的外貌与风采,又见他财物相当丰厚。于是二人相爱甚笃,誓死不分。
数月之后,韩生盘缠用罄,他对妓生说:“妳应该有许多恩客,想必胸中自有泾渭,妳为其列出等级,我以笔记之。”妓生立刻允诺,依着枕头说道:“长城**乡吏李清,其甲也。光州甲士林万孙,其乙也。”韩生接着问丙为何许人,妓生如此说道:“申高灵大人有功,不可不书。儒生朴命春,可丁,岭南行客吴弼,可戊也。”韩生再问接下来的排序,妓生毫不犹豫地说:“君既秉笔,则亦不可漏书。”韩生闻此言,顿时无语。最后他落得行乞还乡的地步。
*译注:府院君是高丽、朝鲜君王授予外戚、宗室与有功者之爵位,属正一品。
**译注:长城,是今日全罗南道长城郡。
获得妓生心中第一的男性,不是达官显贵,也不是有钱人,不过是长城出身的乡吏罢了。同居四年的申叔舟只排在三位,至于豪气万千发问的韩生,则连前三名都没进。考虑到这个故事的出处是一本艳本,妓生排序的顺位大概是床上功夫了得,被体验过众多男性的妓生推选为第一,就等于身为男性的魅力与精力得到了肯定。
朝鲜男性对于妓生的渴望无比热烈,当时妓生受欢迎的程度就好比今日的有名巨星,十分神气。拿黄眞伊来说,她跟王族、学者,甚至连远离俗世的高僧都过从甚密。据说还有位名为“笑春风”的名妓,曾高傲地拒绝成宗让她入宫的要求。再来看另一篇《御眠楯》中,描绘朝鲜时代男人与妓生关系的故事。
京城一位书生下岭南游玩,爱上了一位妓生。到了该回家的时间,他用怅然的表情对妓生说:“我要妳的切身之物,做为信物以表余情。”妓生将头发剪下,他不接受,说:“非也,此非妳切身之物。”于是妓生剪下阴毛予之,这次他也不接受,说了:“此皆为外物,想取得只有妳能给的,异于寻常之物做为信物。”于是妓女蹲下解便后,将排遗给了书生,书生包了许多层后珍重地放入皮囊,拭泪离去。
之后书生把妓生的大便交给下人,交代每次熬羹汤时加一点进去。下人依主人之命每次熬汤时都加一点,书生每次喝羹汤时都会含泪望向南方。不知不觉快到京师,在渡汉江时,书生问下人:“那调羹物还剩几许?”下人应答:“昨朝用尽,今夕起以小奴屎而继之。”语毕,原本安坐马上的书生立刻皱眉吐涎,呕吐不已。
这自然是一篇引人发笑的艳文。不过男人们对妓生的爱,狂热到连大便都不排斥的地步,则是事实。
妓生,她们究竟是谁?
妓生常又被称为妓女或女妓。她们身为贱人身分,属于官厅,被认为是国家的财产──官婢。
妓生的意思是以“妓”谋生的女人,虽然查字典的话会找到“娼妓,淫乱的女子”等叙述,但这跟原本的意思是有差距的。探讨“妓”字的语源,是“操持竹制乐器『支』的『女』子”。所以妓生其实是“以音乐为职业的女子”,同样地“女妓”这个称呼也意味着“做音乐的女子”。这时的音乐,严格来说是“女乐”。女乐是指宫廷宴会中表演的传统歌曲、舞蹈与乐器演奏。明朝时因轻视女乐,所以宫廷宴会时并不采用。朝鲜初期,整顿宫中音乐体制时虽然也曾出现过废止女乐的主张,但在世宗强烈维护下得以延续命脉。
女乐大致分为歌曲、舞蹈以及乐器。妓生也分为唱歌的“声妓”,跳舞的“舞妓”,演奏乐器的“乐妓”等等。然而到了朝鲜后期,这种区分逐渐消失,转变为歌舞由妓生负责,而乐器则由乐工演奏。重视肺活量的笛或大笒等管乐器,主要由男性乐工演奏,妓生们则演奏玄鹤琴、伽倻琴等弦乐器。在女乐中,女性乐工被称为“弦首”或“鼻头”(코머리/Komeori)。像这样作为艺人,妓生担任的角色便是“操弄乐器的女子”,正符合语源之意。
妓生依活动区域,分为中央的“京妓”和各地地方的“官妓”。京妓属于掌管音乐的官府──掌乐院,属妓生中的最上级。另一方面,官妓则常被轻视,被戏称为“酒汤”,意思是“为酒增添滋味的佐酒汤”。若京妓出现空缺,部分官妓会上京到首尔作为递补,她们被称为“选上妓”,即“被选中上京的妓生”之意。官妓若想成为选上妓,必须歌舞出众,人品优雅高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