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妇女同胞发声
微博@北山南人 发布于2015年4月21日 14:45
1923年12月26日,鲁迅先生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文艺会上做了《娜拉走后怎样》的演讲。
这里的娜拉指的不是韩国女艺人张娜拉,而是挪威剧作家易卜生的戏剧《玩偶之家》里的主人公。在人们连《红楼梦》都读不进去的今天,我简单概括下《玩偶之家》的内容。
娜拉是律师海尔茂的妻子,是有两个孩子的家庭妇女。有一天,娜拉的闺蜜林丹太太(不是谢杏芳)遇到了经济困难,向娜拉寻求帮助,想让娜拉帮自己找份工作。
两个人在聊天的时候,林丹太太的“娜拉,你心肠真好,这么热心帮忙!像你这么个没经历过什么艰苦的人真是尤其难得”、“你只懂得做点轻巧活计一类的事情。你还是个小孩子”使得娜拉非常不服气,激起了她向林丹太太倾诉的欲望,于是,她把瞒着丈夫借钱、还债的秘密告诉了林丹太太。原来在几年前,娜拉的丈夫海尔茂为了赚钱养家,拼命地工作,结果害了一场大病。海尔茂需要休养,但是家里拿不出休假的钱来。为了给海尔茂治病,娜拉瞒着海尔茂借了一大笔钱。刚好那时候娜拉的父亲病重,娜拉就骗自己的丈夫说,钱是自己的父亲给的。实际上,在娜拉的借据上,娜拉的父亲是保人,而父亲的签名是娜拉伪造的。
这个秘密被娜拉藏了起来,海尔茂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以为钱是娜拉的父亲给的。他也不知道娜拉为了还债,几年来,一直买最便宜的衣服,把省下的钱用来还债。而且,还偷偷找了份抄写的工作,每天忙到深夜。
娜拉请求快要升为银行经理的丈夫为林丹太太找份工作,于是,海尔茂准备解雇银行里的小职员柯洛克斯泰,把空出来的位子给林丹太太。但是,柯洛克斯泰刚好就是几年前借给娜拉钱的债主。而且,他识破了保人的签名是娜拉伪造的秘密。于是,柯洛克斯泰就拿着这个秘密要挟娜拉,要求不能解雇自己。否则,就把娜拉伪造签名的事情捅出去,让海尔茂名声扫地,升不了职。
海尔茂知道这件事后,非常生气,大骂娜拉是“坏东西”、“下贱女人”、“罪犯”,骂娜拉跟她的父亲是一个坏德性,骂娜拉“把我一生的幸福全都葬送了。我的前途也让你断送了”。
但是,很快柯洛克斯泰又送来另一份信。原来柯洛克斯泰在林丹太太的感化下,认识到自己的卑鄙,于是写信向娜拉道歉,并发誓绝对不会再要挟海尔茂。
看到柯洛克斯泰的信,娜拉的丈夫海尔茂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又开始像从前一样,用“我的小鸟儿”、“我的小松鼠”称呼娜拉。但经过这件事情,娜拉已经看清了自己丈夫的嘴脸。原来在丈夫的心中,自己不过是一件供他消遣的玩物而已,他并不爱自己,他爱的是自己的地位和名誉。于是,娜拉决定离开自己的丈夫,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易卜生的戏剧写到这里就结束了,而扮演娜拉的戏剧演员演到这里,直接到后台,卸妆,完了回家吃饭。是的,文艺作品到此结束。
可是,我们的现实生活却不像文艺作品一样到此结束,现实生活会对我们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娜拉离家出走以后怎么办呢?娜拉离开了自己的丈夫,她是自由的了。但中国有句俗话说:“一天不死要吃,两天不死要穿。”
自由了的娜拉,如果腰包里没有钱的话,那么,她的自由是无法维持下去的。要么饿死在街头,要么回家继续做丈夫的金丝鸟,要么卖身做妓女。
所以,鲁迅在演讲中锐利地指出了钱的重要性。鲁迅说:“自由固不是钱所能买到的,但能够为钱而卖掉。人类有一个大缺点,就是常常要饥饿。为补救这缺点起见,为准备不做玩偶起见,在目下的社会里,经济权就见得最要紧了。”
在鲁迅看来,女性的经济权要比参政权更加重要。虽然鲁迅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但我们不得不说,在对“男性在婚姻上的统治是经济统治的简单后果”的认识上,鲁迅准确地把握住了这一点。一个社会里,如果女性无法拥有和男性一样平等、独立的经济权,那么,即便享有同等的政治权利,也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阿富汗的女性也是投票权的,但阿富汗的女性并没有和男性平等、独立的经济权,作为经济上的附庸,阿富汗女性的选票自然只能跟着男性走。这个道理是很简单的,饭碗通常要比投票重要。
我现在可以说,鲁迅先生1923年提出的女性经济权的问题,在今天的中国社会已经解决了。在今天的中国社会,人们关注的社会现象是“剩女”。无论我们怎么看待“剩女”这个社会现象,有一点我们必须承认,那就是这些女性之所以不嫁人,都是建立在她们独立的经济基础上的。在经济上独立的她们,自己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完全不需要为了解决“穿衣吃饭”的问题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地委屈自己。她们可以选择结婚,也可以选择不结婚;她们可以选择生孩子,也可以选择不生孩子。由着自己的意愿来,完全不用陪着小心,看父亲或丈夫的脸色。她们是自由的。
我们可以说,没有独立的经济基础,女性就不可能拥有真正的自由。
易卜生在《玩偶之家》中借娜拉的口清晰地说出来这一点——娜拉说:“我受够了委屈,先在我父亲的手里,后来又在你手里。你们何尝真爱过我,你们爱我只是拿我当消遣。我在家跟父亲过日子的时候,他把他的意见告诉我,我就跟着他的意见走,要是我的意见跟他不一样,我也不让他知道,因为他不知道了会不高兴。他叫我‘泥娃娃孩子’,把我当作一件玩意儿,就像我小时候玩我的泥娃娃一样。后来我嫁给了你,跟你在一块儿,事情都由你安排。你爱什么我也爱什么,或者假装爱什么——我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也许有时候真,有时候假。现在我回头想一想,这些年我在这儿简直像个要饭的叫花子。要一日,吃一日。我靠着给你耍把戏过日子。可是你喜欢我这么做。你和我父亲把我害苦了。我现在这么没出息都要乖你们。过去我以为快活,其实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