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叔叔说的话,我刚到家,就看见村小学校长喝得醉醺醺地带着其他两个老师来找我爸打麻将玩,他们三人都是我上小学时的老师。而且,我也记得上次回来,刚上二年级的外甥女对我说,下午他们校长坐在讲台上讲着讲着就醉得睡着了。我也理解叔叔的愤慨,他和四叔都没有听从我的建议,让他们17岁的大儿子上高中,而是让他们上了市里的一所技工学校。他们实在看不到上大学的希望,因为小学、初中都是这样的老师,孩子们根本考不上重点高中,只能上最差的高中,这样一路子差下去,是怎么样也飞不出一个金凤凰的。
上技校又能学到多少技术呢?入校不到半年,学校老师就带着他们去深圳“实习”去了,今年过年也不能回来。就这样,不满18周岁,这些农村孩子就自立了,社会也因此又多了一群廉价劳动力。现实社会“农村孩子少上大学”,已经带来了许多好处,不仅为人口众多的社会提供了众多的廉价劳动力,也使得全国各地重点学校“城市化”,基本上变成了城市孩子之间的竞争,进而造成了当今中国教育独一无二的壮观景象:农村孩子靠边站,早早辍学混口饭;父母有钱进城镇,儿女命运大逆转。城市孩子看情况,学习好了把校选;学习不好别抱怨,一般家庭上普中,家里有钱上重点,钱再多了去留学,有钱就有好条件。
就这样,中国教育在蓬勃发展。可悲呀,教育,百年大计,却从来没有被我们从长计议过——我们没有尊师重教的传统,也没有尊师重教的现实——“教育支出占GDP4%”这个最低目标十几年了还没有实现,据说要到2012年才能实现,有人还为此欢欣鼓舞。要知道,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早在1996年的报告《教育——财富蕴藏其中》中就已经明确提出:“通过取消其他开支来增加公共教育经费,这应该被看作是所有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必须做的一件事,因为这是对未来至关重要的一项投资。
大体上说,在国民生产总值用于教育的比例尚未达到6%的国家,教育经费无论如何不应低于这个百分比。”该报告还指出“应该牢记教育不仅仅是一种社会开支,还是一种会产生长期效益的经济和政治投资。”我们有能力举办奥运会、世博会,有财力建设高速铁路、大型飞机,却没有钱、没有心思好好发展教育。就是这不多的教育经费,也没有得到很好地利用。今天头脑一热发展高等教育,一夜间大学高楼林立,负债累累。
明天头脑一热发展职业教育,一夜间职校遍地开花。高等教育很重要,职业教育也很重要,但没有好的基础教育,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的繁荣不过是表面的浮华,你不可能让一棵枝不繁叶不茂的树结出丰硕的果实来! 犹记得当年在西部某地,记者采访了一个放羊的孩子:“放羊为了什么?”“挣钱。”“挣钱为了什么?”“娶媳妇。”“娶媳妇为了什么?”“生娃。”“生娃让他干啥?”“放羊。”
这是一个普通的放羊孩子关于自己的人生理想的描述,也许在他们的认知世界里,能持久的放好羊,就可以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了。也许在我们看来这个想法很可笑,可是仔细想想这并不是他们的错。他们都没有接受过良好的基础教育,他们又怎么会对世界有个怎样正确的认识呢,他们又会知道GDP是个什么玩意儿呢,又怎么能要求他们对自己的人生做出宏伟的规划呢。
农村孩子可以不上大学,那么高中是可以用钱买的,初中是随便上上的,小学又是被老师带着玩的,那么这些农村孩子长大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是一群蛮夷,他们从商了又会不会是一批奸商,制造出更多的三鹿、双汇呢?这是不是中国一个新的安全隐患呢?公民道德的缺损有很大程度上是源于无知,人之初性本善,然而没有文化作为底蕴,在这个越趋物质化的世界,难免不会一切向前看齐,那时候也许我们才会认识到教育对一个民族的重要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