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床上的分界线
清晨我起来,睡在那头的国桥已经去上班了。他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平整。而我这边,被子堆成小山,皱成一团。我们的床之间有条看不见的分界线,互不干扰,静默无声。即使我们同时在家,我在卫生间洗澡,手机铃声响翻天,他依旧充耳不闻地看报纸。我披散着头发,水淋淋地出来接电话,他连头也不抬。
这就是我的家,这样的沉默是第四个年头了。
我曾经想过离婚,可是儿子浩浩的老师曾经找到我,“你们家经常吵架吧?浩浩的成绩受到很大影响。”我深深自责,即便婚姻名存实亡,但至少得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吧。
我和国桥走到一起,很大原因是双方家长的意思。婚后的生活里,两个人无论是个性上,还是生活习惯,处处格格不入。我活泼开朗,而他沉闷内向。我大大咧咧,而他爱干净到过分的程度。甚至在烧菜的时候,我喜欢软烂的食物,而他喜欢生脆劲道。
“你哪像个女人,什么家务都做不好?”国桥埋怨我,“你有洁癖,什么都斤斤计较!”我对他也不满。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我们在一起根本就是个错误。可是,儿子已经出生了。
双双在婚姻外“漫游”
2001年,我知道他在外面有个女人,叫惠。我曾经深夜里接到她急匆匆的电话,“快,快叫你老公接电话!”我不做声,把电话递给国桥。
惠是他们单位的同事,个性温柔体贴。国桥在接电话的时候格外愉悦,我则躲进里屋上网,心情复杂。
我在故意腾出空间给他们,甚至有一次,我下班回来,一扭开门,看见国桥通红的脸和凌乱的头发……我不自在地装作拿了点东西,出门了。
曾经也跟他吵过,可国桥摊开手,用一种揶揄的口气说,“现在我们是一比一,打成平手了。”这句话,让我羞愧得没有资格再去责备他。
国桥说的“一比一”,指的是我和孙元的事。
那是1993年的事情了,孙元是我们单位里最帅气的小伙子,他幽默开朗,总是逗得我开怀大笑---这是我在国桥那里,想找又始终找不到的东西。
我们偷偷地约会,有时候在他家,有时候在我家。我从来没想过太多,一味地享受在孙元那里得到的快乐。直到有一天,国桥居然提前从重庆出差回来了!
孙元慌乱地穿上皮鞋,国桥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跑进厨房,提着一把菜刀就扑过来,我抱着他的腿,他疯了一样对孙元喊“砍死你!”
这件事在单位里炸了锅,保卫人员轮番地审问我,甚至故意问些细节,在我难堪的回答里轻笑。
我回去对我妈说,“反正脸都丢了,我干脆和孙元私奔好了。”一晚上,我妈就急白了头发。
后来保卫处拿着我的记录,去国桥单位签字。这一来,他们单位里又有了大新闻。国桥气得在家掀翻了桌子,“你做的丑事,要我跟着一起丢脸!”毕竟是我做错了事情,我没有颜面反驳。
让我最无法忍受的痛苦,是看见孙元在单位楼下搂着另一个漂亮女人有说有笑,原来他是天生的花心男人,缺了一个,还能再找一个。
我大病了一场。
貌合神离凑合着过
感情的伤,怎么能用算术扯平?我因为那件事愧疚到现在,而国桥却因此沾沾自喜。
今年9月,读大学的儿子浩浩把女朋友带回家里来住,一个22岁的男孩子,带着女朋友在家里公然同居,我就是觉得怪别扭的。国桥却不耐烦地和我说,“儿子大了,他也需要爱,他要找爱,你懂吗?”
我当然懂,这句话故意说给我听的。意思是让我不要管儿子更不要管他,他也要在外面自由找爱。那么我呢?
我迷上了网络。我在网上有很多朋友。其中,也有感情暧昧的人。比如刘。
我和刘见面了,他是典型的儒雅商人。有时候,成年人之间的暧昧不过是吃饭、聊天,相谈甚欢。我们都清楚,彼此是有家的人。刘夸奖我,你年轻的心态让人和你在一起很舒服。你爱人和你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就像我家一样。我也从来没想过离婚。
我笑了一下,从那一刻起,我决定不再和刘见面。我想我不是适合做情人的女人。我想要那种心灵上的关怀,这不是一个情人所能给的。
儿子大了,离婚的念头再次提醒了我,我不想在那个貌合神离的家里孤独终老。可是上个月,国桥的妈妈病倒了,在医院里,我们分别去看她,她拉着我的手说,看见你们俩能好好过日子,我死也放心了。
我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老人沉重的打击?
我沉着一颗心,重新回到那个冰如洞穴的家,国桥不在。我打开电脑,在闪烁的屏幕上谈笑自如,然后在凌晨四点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