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就像工作一样,年深日久总会让人无比厌倦。
结婚第三年,我开始和家明频频争吵。说出来都是一些小事,比如说他出去打牌彻夜未归,比如说周末我想出去远足他却要在家睡觉,再比如说看电影我要看《月满轩尼诗》他却要看《未来警察》。
我们就这样吵啊吵啊,为了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得跟两只乌眼鸡一样,谁也不肯让谁。他指责我不再温柔,我抱怨他不够体贴,我们对彼此的不满日渐堆积。
有一次,我们为了过年回谁家的问题吵得天翻地覆,不知谁带的头,碗啊碟子啊哗啦啦扔了一地,等到都扔完了,我顺手操起只烟灰缸一扔,没想到用力过猛,烟灰缸擦着他的额头飞了过去,鲜血涔涔地冒了出来。
我吓得连忙扑了过去。
家明一手捂住额头,另一只手挡住我,冷冷地说,你就是个泼妇,别靠近我。
血从他的指缝里冒了出来,我又气又急,恋爱八年,结婚三年,一开始他叫我宝贝,然后是直呼其名,现在他干脆叫我“你这个泼妇”。顾不上多想,我哭着去去洗手间拿毛巾。
等到我出来时,他已经甩门走了。
我拿起手袋追了上去,边追边给浩子打电话,让他过来劝劝家明。
“你们又怎么了啊?”浩子明显还在睡觉。
“别问了,赶紧来我们家附近的医院吧。”
二十分钟后,我陪着家明在急诊室里检查,医生说只擦破了些油皮,不用缝针,只需要简单地消毒清理就行。
我嘘了一口气,医生用酒精清洗的时候,家明疼得握住了我的手。等到我们走出诊室时,浩子才满头大汗地出现在门口。
看见我们拉在一起的手,他瞪大了眼睛:“你们叫我过来,就是秀恩爱的吗?”
家明指指额头上的纱布:“幸好我拼命地护住了头,我英俊的面容才得以保存啊。”
浩子这才注意到他挂彩了。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坐在我们家的阳台上,对着城市的万家灯火,一边喝酒一边自我检讨。这是我们仨的固定节目了,每当我和家明大吵一次后,浩子就会站出来主持公道,让我们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
喝了一瓶后,我先自我批评:“对不起,家明,是我不好,我暴躁,我脾气大,下次我再也不扔烟灰缸了,要扔就扔枕头,砸不死人!”
家明原谅了我。
喝了三瓶后,家明自我批评:“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错,我不该叫你泼妇,我老婆怎么会是泼妇呢,她吃碗刀削面都会留一半给我吃!”
我和家明相拥而泣。
喝到第五瓶时,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浩子小宇宙忽然爆发,拍着胸膛说:“我也要来自我批评一下。你们犯的都是小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我呢,我犯的错误比你们大多了,大到无法改正,大到不能弥补。”
我向家明使了个眼色,他忙上去抢浩子的酒瓶:“你喝高了。”
“我没有!”浩子仰起脸来,对天长啸:“我他妈的就是个大傻逼!”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两行泪蜿蜒而下。
那些曾经以为被淡忘了的往事啊,就这样扑面而来,将我们席卷到久违了的青春岁月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