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项羽懂得“仁信”怎会灭亡?
国家大幅度让税,除了与民休息,还有别的目的吗?有,那就是通过富民以求建立诚信社会。古人早就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国家要建立和培育的是有礼知耻的文明社会,并不鼓励自私自利的物欲横流。
诚信是国家之本,民无信不立,国家更是如此。诚信的建立必须由国家来带头,来规范。国家失信于民,法律不公正,再好的百姓都会被改造成为刁民。孟子说过“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善待部属,善待百姓是建立诚信关系的途径。
大家知道,唐太宗一大长处是善于和人相处,得人之盛,很少有人能够望其项背。然而,问题也就来了。太宗爱才,其部属有不少是从敌对阵营投诚而来的,难免泥沙俱下,鱼龙混杂。因此,有人向太宗建议要把官吏队伍中的异己分子清除出去。这回唐太宗犯难了,谁是异己分子呢?来人马上献策,让唐太宗组织一批人伪装成谋反的、贪污的,分别同大臣们接触,引诱他们上钩,这就可以将他们的真实面目揭露出来。来人说得口沫四溅,唐太宗脸色却越绷越紧,最后断然拒绝道:我不能这么做!这么做固然可以暴露异己分子,但同时也让我失信于天下,将来大家都怀疑我搞阴谋手段,上下相疑,再没有人肯讲真话,国家如何达到大治。君主行诈,却要部下正直,岂不是源浊而望水清吗?因此,唐太宗郑重宣言:“朕欲使大信行于天下,不欲以诈道训俗。”
统治者无信,往往是因为大权在握,以为自己怎么做,下面都无可奈何,失信的根源在于权力的傲慢。唐太宗读了项羽的事迹后,感叹道:如果项羽进入秦都咸阳,控制天下之后,懂得实行仁信,谁能够从他手里夺取政权呢?所以,他的灭亡是咎由自取。
国家的权威不是靠高压和威吓手段来树立,而是靠法律与制度的公正和严明来保障的。统治者遇到社会问题乃至危机,不能一怒就想到要用重刑震慑,以图立竿见影。中国有个坏传统,就是所谓的“治乱世用重典”。所谓的重典就是超越法律规定加重刑罚,甚至屈打成招,形成急风暴雨的态势,轰轰烈烈,可风雨过后,却是故态复萌,既失法律的信誉,又让万民看出执政者的无能。唐朝提出“法贵简而能禁,罚贵轻而必行”的原则,刑罚的目的不在于处罚人,而在于禁止邪恶和触犯法律,所以刑不必重,却要做到“小过不察则无烦苛,大罪不漏则止奸慝,使简而难犯,宽而能制”。树立国家威信,不靠重刑苛法,而要在平时常抓不懈,依法办事,有法必依,这就是国家最基本的诚信。
海纳百川奠基了文化繁荣
国家要想促进社会繁荣,不是工商官办,而是要大力弘扬文化教育,提倡道德文明,创造一个有利于经济发展的社会文化、制度与法律环境,尤其在文化建设方面,这不是任何个人或者团体能够承担起来的工作,必须由国家从全局的高度推进。实际上,衡量一个社会的发达程度,不是看经济指标,而是看文化繁荣与否。
在文化建设方面,唐太宗也走在了时代的前列。
五胡十六国以来,胡乐大量传入中原,各种外来乐器、曲子、舞蹈风靡于世,极大地冲击了儒家把音乐政治化的理论束缚,出现了中外音律各行其是的局面。到隋朝统一中国之后,朝廷开始要重新制定音律,也就是新的音乐规范,这就引起了一场大争论。从当时的情况而言,吸收外来音乐的精华,例如音阶的确定、转调的采用等等,乃大势所趋。但是,坚持儒家传统的音乐政治化理论的人提出,五声音阶的宫商角徵羽,分别代表君臣百姓各个阶层,在音乐表现上,黄钟调专属于君,如果乐曲中途转调,岂不是君臣百姓位置颠倒、国家失序吗?因此,他们坚决主张回归到汉代以前的传统上去,把魏晋以来音乐艺术的进步统统视为淫邪,予以禁断。争论的双方各引经典,相持不下。当时最高统治者隋文帝出来裁决,他在文化上是一个顽固的君主至上论者,所以毫不犹豫地支持旧儒之说,实行文化专制政策。
然而,隋朝很快灭亡了,唐太宗时期,制定音乐标准的问题重新提了出来,争论依旧,就看唐太宗如何决断了。
最终,唐太宗坚决抵制了将音乐政治化的说法,魏晋以来的音乐进步得到了肯定,艺术得到了解放,这才有了唐朝盛大乐舞的恢宏场面,更重要的是唐太宗由此确立了兼收并蓄、海纳百川的文化政策,世界上的各种艺术、宗教、思想、学术都登上唐朝这个大舞台,与中国文化相融合,开创了中国古代最为开放、最有气势的文化繁荣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