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漂亮的姑娘。浓妆艳抹的姑娘。半边屁股在风里摆动,胸部裸露在空气里。她们裹上一层薄薄的纱。总没年龄长的。九几年的姑娘。一个矮矮胖胖的小姐姐一把拉过我,她问我哪年。我答九二。她的一边眼睫毛好像要掉下来,因为她眼球的活动有些震颤,她说:“我以为你九三九四的。你个子高高的,但是看起来比我们这的姑娘都年轻。”她不等我猜,她说她是九六年的。“有个姑娘比她小两岁,在这被客人破的处。”她格格的笑起来,像撞到车窗上的晴天娃娃。“可是有个十四岁的,撩起衣服来都有妊娠纹。”“她生过孩子?”我故作诧异。“谁知她竟这样想不开。”她有些习以为常,带点嘲弄的惯性。
再没什么令我诧异,我有些惊喜的观察着这个世界,这个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的乌托邦,但是,世界里最深重的疼痛与现实。
我找了件黑色的抹胸裙子。我一向很擅长用衣服掩盖我是平胸的事实。对面沙发上斜坐着一个清瘦的姑娘。她个子同我差不多高,穿的有点OL风,玫红色的上半边无袖雪纺衫,黑色针织铅笔裙,中间一条白色宽框的漆皮腰带穿起来。胯骨贴合着。很知性。眼睛似笑非笑像要把人的魂魄给吸去了。她的鞋子是香奈儿,衣服是范思哲,口红,我一眼瞧见便知是DIOR五号正红。
总有些挑剔的客人。可是做这行,也总有些挑剔客人的女人。
我想,她一定是价高的,挑剔客人的女人。她还痴痴的看着我,那种看不是一种喜欢,也不是看到什么惊奇的景象,那是一种打发无聊时光的注视。隔了半刻钟进来一个穿青花瓷短旗袍的姑娘,她身材是丰满的,没化妆却很清丽。我听旁人说她是一个空姐。我总想不清她受了什么委屈,要抛掉一月近万的工资躲到这里。她也只是躲到这里。她径直走到我面前。她说:“你有什么不懂的,需要的都告诉我。老唐让我带你。”温婉的,姐姐式的姑娘,言语的尾巴里杂带着东北口音。“把你带出头我日子才会好过。”她补充道。
老唐是我说过的那个那人。那个在这段生命里算顶梁柱但是在整个生命里是微不足道昙花一现的男人。我到底忘记了她的名字。就叫她空姐吧。那个瘦瘦的姑娘叫白素。多美的名字,像她的人一样不用只言片语就把人带走,不知所踪。
白素瞧见空姐,眼神一下子柔和亮堂了。她说:“昨天等死也没做足三单,今天日头刚落下就做了两单。一客人也不要口,也没做,我用手给他打出来,他还贴了几百块小费。”空姐没什么表情,可是又觉得好像是替她有些高兴的,她问:“他帅么。”白素悻悻的说:“不帅的男人我才不碰。他本坐在床上犹犹豫豫的,我站在那里,他只瞧了几眼,后来他虽然也瞅别人,但我觉得他对我是上了心。我生怕他点了别人,眼神直勾勾盯着他,比划手势让他选我。他该是觉得我挺有意思,这才聚在了床上。一上床我就跟他扯东扯西的,聊了半个多钟他才想起来没办正事。我就用手帮他把正事给办了。
旁边几个姑娘都自顾自的,不说话。但能感觉到每一双耳朵,都把这话一丝不落的装进耳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