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爱和吸毒不同,做爱越多反而不会上瘾,吸毒泛滥就再也戒不掉。妓女有种堕落的卑贱的美,她们抽烟的时候极骄傲又下流,她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会迷醉。那是面目全非的破碎的原始吸引力。她们渐渐沉醉在漫无目的的等待里。大多数姑娘异地恋。都不怎么高调的。九六年的姑娘聊着电话。这边大姐叫起来,321试房。旁边西装女孩推了她一下,赶紧试房去。她立马警醒挂了电话,丢到一旁。踩着高跟鞋跟前面一队姑娘悻悻奔过去了。七八分钟回来眼里闪着泪光。
“在跟男友通电话呢,叫什么试房。明明选不上的。”大闹大吵了一阵也没人理她。她竟坐一旁兀自哭了起来。又见没人照顾,擦干眼泪发短信,到底男人对这些是不敏感的。对有些男人而言,有个漂亮的女友就是一世的福分,谁还深入研究你每日繁忙的在做些什么。有些神秘的吸引该是好的。
白素做完第三个男人回来了。空姐依旧在第二排木椅上垂着臂膀绣十字绣。第三朵牡丹。朱红色的。白素抽了根绿箭嚼到嘴里,好像是准备休息会,安静了几秒钟,深邃的眼睛兜转了一圈。空姐跟她说:“我请了后天的假回趟大连。”白素没瞧她,转过去到那边找干果。背对着回了句:“什么时候回来。”空姐答:“去两天,定了机票到重庆,在重庆呆一晚再回来这边。”白素好像挣扎了一下,忍住脾气朝向她。“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千里送逼,一个月没见你跑去人那过一夜,有意思吗?”空姐依旧稳妥的坐着,好像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我猜到了故事的经过,想着她第一句是我舍不得他想念他或者压根不在意之类的话。她半天没开口,也不愣着,好像没听见。但她一定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她答,“也没什么。就当在那玩一天,好歹还是同自己中意的。”白素反驳:“你当你是断了红尘五行皆空来着。看她没反应也知道她心里难受。也就不再提。
而我从进入到这个故事开始,就注定不是一个旁观者。我的工包放在左手边,里面被瓶瓶罐罐的消毒液和各种型号的避孕套塞满了。外面还是金色的塑料瓦片。一九八四年的上海爵士风。夜里这样来回折腾了几次,开始只觉得好玩,流光溢彩像小时候看花市。被选中是试了四五次房。那男人开始就看上了我。浅棕色的短袖,有点毛巾布的质感。衬衣领。洗白的牛仔裤,临近四十的年龄。额头上挣扎着几条浅浅的皱纹。那些姑娘们艳羡的看着我,依次从房里走了出去。
他好像喝醉了酒。他躺在床上,僵硬着身体。他的眼睛朝向天花板,他问:“为什么。”好像是问我,好像不是。我问:“什么。”“为什么。”他又说了一遍。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伤感,还是因为他伤感着。或者,喝醉酒的男人总是伤感的。我说:“我没有选择。不想选择。”他听懂了。
他说他喝多了酒。他用很不顺畅的普通话讲给我听。有时也忘记自己是讲的粤语还是普通话。他说,他喝了威士忌红酒白酒一通。和他的朋友们。他说,他们带他来的。我不想打量他。但我吻了他。他和我接吻。像小时候鱼缸里一直接吻的鹦鹉鱼。可我真厌恶极了这样的比喻。不是因为爱情。我以我的单纯和童真,简单的体验着那些妓女未曾尝试过的,与嫖客接吻的感觉。没有爱情,不需要爱情。如果爱情是一瞬间,那该是爱情。如果爱情是唯一的,那这也算是唯一。因为和不同人接吻的感觉是唯一的。可吻着的那一瞬间,我们都会渴望唯一的爱恋吧。我像是他的爱人,我问:“为什么选我。”他很简单的回答:“我喜欢你。第一次见你走进来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