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回来了
那天快下班时,陈蔓递给他一张纸条:“你别去,我丈夫回来了。”肖扬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半年来和陈蔓卿卿我我,俨然以男主人身份自居,直到今夜,肖扬满腹惆怅漫步海滩,海风平展展掠过海面吹到脸上,才忽然清醒过来,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他终究只是一个公司小职员,他的痴情浪漫与豪宅娇妻不过是海市蜃楼,随着陈蔓丈夫的出现,立刻土崩瓦解。如此,还有何意义?遥望市区万家灯火,一盏灯就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温馨的故事,这当然包括陈蔓一家。她在享受久别重逢的喜悦时,是否想着孤独无助的他?这是否就是肖扬最初的追求?面对黑沉沉的大海,肖扬陷入了沉思。
那一夜后,肖扬失踪了,没留片言只语。同事中有人问起肖扬,陈蔓不置可否。细心人发现,自肖扬走后,精明干练的陈蔓仿佛有心事。陈宅依然空旷,却无人再受邀请。
离开青岛的肖扬辗转几个城市,换了至少4个工作,最后落脚家乡济南,在父母资助下开了一家自己的制版公司。制版业和电脑界总是息息相关,他努力避免着,又不得不时时听人谈起那个响亮的名字。没有人知道,那个被大家崇拜得近乎神明的女人,是他永远的心痛。此时网络泡沫经济开始涌现,制版业颇受牵连,举步维艰的肖扬在精神和事业双重压力下迎来他回家的第三个春节。年初一,他接到了一个特殊的电话。
电话是苏润儿从广州打来的。苏润儿和肖扬是大学同学,一个长发飘飘的精致女孩,两人曾有过一段亲切的交往,毕业后各奔西东。“你还好吗?”苏润儿用一种略显疲惫的声音说,“毕业后几年,如果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她,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丢弃一份感情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肖扬把店盘给别人,登上飞往广州的飞机。俯瞰齐鲁大地,多年不曾流泪的肖扬忽然眼睛有些湿润。只有自己知道,这一去与其说寻觅归宿,不如说逃避,逃避生命中难以承受的情感载重。
苏润儿现在台商独资的一家化妆品公司任营销主管,一时难以提供合适职位,好在肖扬并未打算依靠润儿,几年的经历使他变得成熟稳健了,既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乡背井,就要背水一战,成就自己的事业。
他选择了餐饮业。
从石巷街的鲁味小吃店开始,肖扬走上了成功之路:他把小吃店变成了饺子馆;半年后,开了“一品香”饭庄,生意火爆;秋天在市中心开了一家茶艺馆……
事业上一帆风顺的肖扬年初用最豪华的形式迎娶了苏润儿。江山美人俱得的肖扬可谓志得意满,踌躇满志,他喜欢请朋友们来家小聚,他的房子大得令初次登门的职员数不过来有多少门。面对大家的赞美抑或奉承,肖扬却没多少兴奋的感觉,他总是想起遥远的青岛,海边那个同样大的房子。5年过去了,亲爱的,你还好吗?
婚后的生活富足而平静,但并不快乐。肖扬和润儿只是相互恪守着丈夫和妻子的责任,甚至从来广州第一面起,两人便默默认同了彼此的位置,这种关系使他毫无激情。肖扬知道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令润儿十分苦恼,他不止一次发现夜里润儿拥被独坐,彻夜无眠,但肖扬只能装作没看见,他也曾竭力使自己忘记过去,挣扎过许多次,但他做不到。
遭遇了车祸
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肖扬遭遇车祸。润儿日夜守在肖扬的病床前,肖扬才发现此时离他最近的,不过是眼前这个自始至终都在无声地包容他的女人,他的妻子。若失去了她,他才是真的一无所有,这些年来,原来是自己,一直在辜负着她的爱。肖扬开始谴责自己对润儿的轻慢,并且尽其所能地对润儿好一些。生活的步子开始愉快起来,他们甚至开始考虑要一个孩子。肖扬想这就是他曾经无数次渴求的幸福生活,惟一不同的是女主角不是梦中的那个人。但,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肖扬从北京办事回来,在机场候机时,一个3岁左右的女孩过来牵他的手,喊“特工叔叔”。肖扬愣了,俯下身来,女孩笑容、神态似曾相识。目光随身后那双纤细精致的女足上移,那款款而立含泪带笑的,正是内心深处曾经为之魂牵梦萦的女人。
陈蔓现已在北京总部任职,这次丈夫应邀去澳洲讲学,陈蔓携女儿陪同前往。肖扬也第一次见到了陈蔓的丈夫,高大挺拔,气宇轩昂,与姣美脱俗的陈蔓在一起,正是珠联璧合。他们才是最好的一对啊,肖扬想,如果不是当年毅然决然地逃离,今天,会是一种怎样的结局!
没有时间讲太多的话,肖扬目送陈蔓一家登机。在回眸一瞥中,肖扬感觉到陈蔓眼神中的关切。肖扬所要的,就是这回眸一瞥啊。他知道,毕竟是巧遇,也许今生只此一次,也许再见时已白发苍苍,但只要留有彼此的关爱,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