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则栋资料照
在乒乓球的世界里,庄则栋是世界冠军,连续三次获得单打世界冠军;在政治的舞台上,他拉开了中美乒乓外交的序幕,结束了两个大国冰冻的关系,却在政治的漩涡中一度迷失;在人生的旅途中,他收获了浪漫的跨国婚姻,也与癌症拼搏了五年。
跌宕起伏的人生并没有击倒庄则栋,在这样的波折中,他更是活出了精彩的人生。
2月10日17时06分,这位罹患癌症多年的乒坛名宿在北京佑安医院去世,享年73岁。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对于这位昔日的世界冠军而言,他的人生已足够传奇。
“打球内行,政治外行”
作为中国的“国球”,乒乓球运动从上世纪50年代后期开始,就成为中国体育项目中最早与世界体育强国“对话”的长项,庄则栋的乒乓运动生涯黄金阶段也恰恰从这时开始。
1940年出生于扬州的庄则栋,自幼习文练武,9岁起结缘乒乓球。自此他的传奇也开始由小小的银球旋转开来。
“庄老在中国乒坛立下了卓越的贡献,连续三次获得世乒赛男单冠军,他的一生也非常传奇。作为晚辈来说,对庄老都是十分敬仰。我们小时候打球时,经常听教练讲庄老打球时的事。”失去庄则栋这样的乒坛老前辈,中国乒乓球男队主教练刘国梁直言是所有乒乓人的损失。
从1956至1957年启用独创的中近台两面攻打法开始,庄则栋便在乒坛掀起了旋风,17岁入选北京市乒乓球队,19岁入选国家青年乒乓球队,并在斯堪的纳维亚国际乒赛中崭露头角,夺得男单、男双和男团三个冠军,后成为国家队主力队员。他参加过国际、国内多届大型乒球赛事,连续三次获得世乒赛男单冠军,获三届全乒赛男单冠军、国家队内三次单打冠军,并在国家队内创出一百多场连胜纪录。这个纪录,至今无人打破。
在世界乒坛,对手们把进攻出神入化的庄则栋称为“小老虎”,而他更以打球用脑著称,喜欢在训练和比赛中研究技术。他创立了两面攻,而且不是当时流行的中远距离,而是推进到中近台。他独创的中近台两面攻打法,后来影响了几乎所有的优秀运动员。
“闯是实践,创是升华。求新求变,不能求变,难以为雄。”庄则栋认为乒乓球运动离不开创新,而创新也在此后成为中国乒乓球队最宝贵的传承。即便两年前在飞机上遇到刘国梁,庄老也不忘与其探讨乒乓技术。“当时庄老已经身患重病,但一路上他一直都在和我聊中国乒乓球打法的发展,特别是直板打法的发展,庄老还笑称现在的打法跟‘变魔术’一样。”刘国梁回忆道。
乒乓球作为国球在那个年代被赋予了更多的政治色彩。而庄则栋除了在赛场上屡创辉煌外,也扮演了中美乒乓外交的功臣。
1971年名古屋世乒赛期间,美国球员科恩误上中国队班车,庄则栋主动与其交流,并将一幅杭州织锦作为礼物赠送给科恩。这一事件经过媒体报道迅速令冷战多年的中美关系发生了转机。得知详情后,毛主席高兴地喊了一声:“我的‘庄爷爷’!”
“这个庄则栋,不但球打得好,还会办外交,此人有点政治头脑……”毛主席当时如此夸奖庄则栋,但事实上就像后者自己说的那样,“打乒乓我是内行,政治我是外行。”
从最优秀的运动员到“乒乓外交”中一个符号性的人物,庄则栋站上了人生高峰[微博],但也从此和政治挂钩,这种身份的变化,几乎是庄则栋荣誉和磨难曲折交替的开始。
“文革”中,从被批斗到后来变成造反派,这期间的转变中,庄则栋经历了教练傅其芳、队友容国团不堪受辱自杀。“当时就想跟对人”的想法让他成为“四人帮”提拔的对象,33岁就成为最年轻的国家体委主任。
庄则栋曾回忆说,“任职期间,再没有什么能留下印象的大事情。我也不打干部,更没整死过人。”而曾因庄则栋被批斗的国家体委主任王猛在多年后也说道:“庄则栋因年轻单纯才犯了错误。”这些年,那些曾因“文革”而生隙的队友们,也逐渐摒弃前嫌。这也令庄则栋感到欣慰。
邓小平特批的跨国婚姻
“四人帮”粉碎后,庄则栋被审查四年,他曾一度无法想象自己在任国家体委主任期间,分房不要,远在塔城的妹妹要调回来不让,紧跟毛主席身边的人怎么会有问题。在烦闷中,他开始看书、练书法打发时间,这也成为他未来生活重要的一部分。
1980年8月,庄则栋被释放。两个月后,他被调往山西乒乓球队,担任没有伙食补贴的非正式教练,一个月工资只有70元。
“文革”的一段歧路不仅提前结束了一个优秀运动员的职业生涯,也让他与音乐家鲍蕙荞的婚姻触礁。
“他被那群没有人味的人绑上了战车、捧上了天,自己还在飘飘然之中。在分娩前,他匆匆地对我说:‘我还要去会见外宾,我先走了。’我一个人留在医院,独自忍受了分娩时的担忧、恐惧和痛楚,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一个下午,迟迟不见他来,后来,他终于出现在产房里。他背着手,不像在看自己的妻子,倒像一个大干部在巡视工作,身后还跟着一位最能标志首长身份的随从。我实在感觉不到有半点温暖。当年那个真诚、热情、羞涩的青年,怎么在他身上连点影子都没有了呢?”鲍蕙荞在回忆录中如此写道。孩子们每每遭受其他小孩的嘲弄和打骂也让鲍蕙荞难掩委屈。在艰难维系5年后,两人在1985年离婚。庄则栋把分手原因归咎为“完全是误会,天大的误会”。鲍蕙荞则有过意味深长的比喻:“我们的家庭就像一条小木船,陷在一个巨大的漩涡里,完全没有了方向。当风浪过去,一切恢复平静时,船里的一切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彼时,庄则栋也从山西回到北京少年宫任教,教孩子们打乒乓球。他并不知道一位名叫佐佐木敦子的日本姑娘一直在寻找自己。
此前在接受采访时,庄则栋透露自己与敦子在1971年名古屋世乒赛期间相识,佐佐木敦子从小生活在中国,会讲中文,作为庄则栋的“粉丝”和他合影留念。随后在新干线的列车上,他们再次相遇,。后来敦子还给庄则栋写了一封长达四页的信,表达了她对中国、对老师、对同学的怀念,同时信中也隐隐约约表达着对庄则栋的崇拜与好感。
谁也没有想到两人的再次见面已是13年后。佐佐木敦子作为日本伊腾万公司常驻中国的业务员来到北京,她在寻觅多时后,在少年宫重逢正在教球的庄则栋,第一句话就是,“这么多年,一直想来看你!”
敦子的出现重新点燃了庄则栋枯涸的情感,两人也逐渐萌生了爱情。
以当时特殊的政治环境,庄则栋是不可以与外籍女子结婚的。不仅如此,佐佐木敦子还被限期离境,中国驻东京大使馆不再给她签证;北京也不许庄则栋出国。庄则栋冒险写了一纸申请,经中国乒协名誉主席、时任天津市长李瑞环上交,经过书记处、政治局、王震、胡耀邦……最终邓小平批准他们结婚。佐佐木敦子同意放弃日本国籍,舍弃高薪,定居北京。
1996年《庄则栋与佐佐木敦子》一书出版。1998年《邓小平批准我们结婚》一书出版。这是两人爱情的见证。庄则栋每天凌晨3点早起写到6点,写一页给敦子念一页,敦子要是说不好,就撕了重写。这本有关他俩爱情历程的书写了10年,庄则栋对敦子说,“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只有这本书了,我要让读到它的人知道,敦子你是一个多么好的女性。”
庄则栋曾买过一辆红旗轿车,并选择了“京E97868”的车牌,广东话音为“靠妻发又发”,意在感激家有贤妻,使自己脱胎换骨过上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