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都不去,我要留在中国。”在距离自己78岁生日还有3个月零2天的晴朗上午,新加坡籍华人、大芬画家陈建华用颤颤巍巍的右手紧握笔头,在《器官捐献志愿书》上缓缓填写个人信息,最后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3月24日,在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住院部的病房里,在深圳红十字会和朋友们的见证下,他用这样的方式对自己的身体做了安排,完成“要留在祖国”的愿望。
“全部捐献,能用的尽管拿去用”将身体全数捐献 帮助有需要的人
《器官捐献志愿书》上有一个无偿捐献遗体或器官选项,填写到该处时,红十字会工作人员一般都会细心提醒捐献者可以自愿勾选。被告知时,陈建华毫不犹豫地说了四个字“全部捐献”,随后逐一在心脏、肝脏、小肠、胰脏、肾脏、遗体等全部10个选项前打上勾。“我不想带走任何东西,包括我的身体。如果我的身体还有可以用的,就尽管拿去用,帮助那些需要的人。”说这番话时,陈建华还并不太准确地知晓自己的病情。
就在签署捐献协议的两天前,陈建华的好友吴长明在医院拿到了陈老的诊断结果——肺癌晚期,这距离陈老不适住院才不过十几天时间。“我们还没把确切的病情告诉他,就跟他说了是肺气肿之类的,不想给他太大负担。”吴长明是陈建华遗体捐赠一事的受委托人,受托全权办理陈老身后遗体等捐献事宜。这些天,他都在医院忙前忙后为陈老遗体捐赠的事情奔波。
相识20多年,因性情相投,从事出版行业的吴长明与陈老成了“忘年交”,即便关系如此亲密,这次是陈老少有的主动打电话请他帮忙,“他个性积极向上,有困难能自己解决的都自己解决,就算是他一个人在外面,能完成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完成,他的品格非常值得我们学习。”吴长明回忆,陈老向他正式表达想要捐赠遗体是在两天前,“可能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什么,觉得是时候了。”
“我是中国人,死也要留在祖国母亲的怀抱。”
一生颠沛流离 惟愿回国归根
在遗体捐献的授权委托书上,陈建华前后5次提到“祖国”二字。他写道,“我是中国人,死也要留在祖国母亲的怀抱。”“我决定在身后将我的遗体、组织捐献给深圳市红十字会,永远留在祖国,为祖国建设发展做贡献。”祖籍广东中山,祖辈迁往马来西亚,后转至新加坡,随后又辗转美国等地求学工作,早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陈建华对祖国充满了浓浓深情。
据吴长明回忆,陈建华回到国内生活已有近50年,但终身未娶,也无子女,孑然一身。其早年辗转亚洲、非洲、美等国,远离故土多年的经历,让陈老对祖国有了更加强烈的思念之情。机缘巧合之下,陈老得以回国,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故乡,也开启了他全新的生活。
“他是个好人”
大芬村第一批把油画带到国内的人 开英语班帮同胞“少吃亏”
陈建华近50年国内生活经历中,几乎有一半时间都与大芬相连。
上世纪90年代初,带着对艺术和文化的渴望,陈建华来到了大芬村。彼时,大芬村内最流行的产业形态还是“油画工厂”——接单、作画、卖画,流水线作业。而在新加坡出生长大、美国留学工作,从小被外面多元世界耳濡目染的陈建华看到了大芬的另外一种可能。不久后,在以陈建华为代表的画家、画商行动下,大芬村第一批画廊应运而生。
“开始大家都不晓得什么叫画廊,只知道让画工画师做单。”与传统“油画工厂”不同,大芬第一批画廊提供了五花八门的画作,不同的题材、丰富的表现手法令人眼前一亮。渐渐地,国外油画的“生意经”被陈建华等一批具有远见的有心人带到了大芬,让油画得以在大芬开辟一片崭新的天地,也由此促使大芬油画产业加速走向世界舞台。
除了开画廊当老板之外,当时,陈建华在大芬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英语老师。据陈老学生小彭回忆,上世纪90年代,大芬村就有许多来自国外的油画订单,而语言却成为交易中的一大障碍。“那个时候大芬懂英语的人真的很少,但是那些票证、订单、合同都是用英语写的,有些人就因为语言不通的问题吃了很多亏。”看到大家的苦恼,在美国学习工作过、精通英语的陈建华就在大芬开起了英语培训班,不过几乎是半公益性质,“外面上一个小时课就要70、80块钱,他这里一个人只收一两百块,很多画廊老板都是他的学生。”
在20多年的交往中,吴长明说自己看到了陈建华品格中很多宝贵的东西,“他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是个非常热心的人,在生活上也非常乐观,平常都很乐意帮助其他人,要是谁需要翻译去找他,他马上就会来。他真的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