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面前摔过两次。第一次在很多人很多人的地方,她穿了件颜色很艳的一件衣服。雨是没下了可路并不怎么干。他看着她吧唧一个狗吃屎起来拍拍手继续走,她的眼神一直在飘却找不到一个点可以落。他当时在想:她可真是一个可怜虫。第二次是下楼梯,他听到有人议论“我赌她会倒!”“她也是奇葩!”她的脸被梯子剌红了,她快哭了,没流泪。他当时想:她一定在哭。
谁也记不得他们认识是哪个先开口的了。满脸扈气拳头差点落在她身上,然后他直直的倒在雨水里砰咚一声响,只听得到雨的声音寂寞又欢快。她整个身体都在抖,手还是松了松了放下伞。液体从眼睛里往外冒湮没了整个盛夏。他,哭了。
“喂,小个子。我们一次吧!”她摸摸狂躁过后虚脱的人蹲在他旁边“一次,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小个子,他的个子一点都不小,只是真的被真的小个子叫出来感觉很……也许我就该这个样子。那个时候他想:一直陪着我吧,不论什么身份!因为够了,一切都够了!
他们没有朋友,连假的那种都没有,没有娱乐,没有情绪,就像一个机器人,活得辛苦而枯燥。好在寂寞的两个人用寂寞用尽青春。
没有哪家的姑娘愿意跟着他。家里人说那个傻子也可以。他吼“她不是傻子!”他弟弟嘀咕了一句“愿意和你呆在一起的不是傻就是有病。”她说“我真的有病。”淡淡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有烟花过寂的凄凉。她望着天在笑。
他们彼此都是有改变的。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他还是不停的说,她也不一定听得懂。她出门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多,虽然都是人少的地方。他狂躁得越来越少,她也开始讲越来越多的话。
他记得曾经牵过她的手,那个时候他信誓旦旦:我名声在外,没有家庭压力,可以和你过一辈子。也许无关风月,那种真情总是叫人心动。“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去多久?”“很久吧。你会想我或者给我写信吗?”“不会想,也不会给你写信。”“那我也不要写信给你如果你给我写信我就回来。”她在笑,眼睛里面都是颜色,好看极了。
她总说要去很远的地方却没见她要走,他都忘了她说的了直到有一天她不在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她真的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也真的没有写过信。她走了才记起她的不寻常,那个时候她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就像徒经盛放留了最后一点灿烂,摘舍不得,不摘也舍不得。
她不见了之后,他没有再暴躁。取而代之的是寂静又伤怀。他想起她一句话“我会在长满荒草的地方等你。”他闭上眼睛,一片昏暗。
他不知道是与她怄气呢还是别的,他真的没有写信,但是有想过的。没有多浓烈一直淡淡的。
过了结婚的年纪没人敢嫁给他,毕竟他自己也说他声名在外,落得个清闲。当然他是一个正常男人欲望和传宗接代他很不屑。血脉的纽带在他面前是活生生的例子。家里的人总遭周围的话柄。旁敲侧击的循循渐诱比起直白这更叫人心寒意思就是:你不属于这里。
黑夜总是种子萌芽的好时机快控制不住即将破土而出。那种糟心的等待叫人疯狂。
他张开大口,撕裂所有,让一切变得血淋淋。世界悄悄而凉凉。他喜欢这种感觉,但不爱。沉寂过后虚脱唯一有温度的是眼泪。
他去了远方像死去的人没有消息他只是说“你真的不写信给我。”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看着家家灯火很麻木。有个少年给了他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里面的信纸有些陈旧纸上写着他的名字只有名字。一大片的空白就好像是衬托着他的年少和后来。少年谈论着前因后果,他谈不上有什么表情“原来我有病是真的有病啊。”“你的母亲呢?”“她们谁都活不下来。”他看着少年的背影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张纸,纸上是她的名字,名字后面留白。
那年下雪了雪盖过了刚拔尖儿的麦,他看着白茫茫的一片,他穿着大红的袄子显得很突兀“这可真干净。”“你说我给你写信你就会回来,我写了,你怎么不回来。”泪滚下来,滴在心上,凉丝丝的。
第二年春天他变了。变得温柔,那几天都没有暴躁。心比任何时候都清明,好像装着一面镜子,镜子里印着一个“我”。步调也慢了,会开始留意周围“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着时间说的。那天的风都变得柔柔的轻轻的。他展开两张纸,风一扬纸就飞了起来,他看着它们飘起来落下去飘起来又落下去最后停止水上。他忽然没有力气倒在地上看着云彩,云彩上有她的影子。他不知道他倒下的地方也是她倒下的地方。因为她去的年轻只堆了一个土坡,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土坡不见了,荒草一年盛过一年。
后来他想,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也许是因为除了孤独,我们一无所有。